學期末迎來長假進入八月,人像站在小河中央被無數時間經過而不自覺,但突然明白流逝的可惜。悵惘到使人心慌的生活里,不曾停止過想要到自己不曾去過的地方走走,短短一年宿舍生活並沒有將我馴服為戀家的孩子,僅懂得唯唯諾諾的思量著如何保留叛逆和勇於探尋陌生的衝勁。順道辦辦公事,考慮沒多久便應了邀下南馬。
出發前和隔了一陣子不見的陳老大吃點心當早餐,陪同的是課長笑笑。往事和今日被反復燙熱,一再斟入茶杯里,茶壺喝空后才醒起陳老大和我初識至今將近五年。笑笑對陳老大一把年紀仍然秉持的熱心甚是佩服,說來也是,離事業高峰的而立之年愈發趨近(幸運的話包不好也成家立室了哈),依然可以孜孜不倦的為人指點迷津。
送陳老大回家后沿著市區開進高速公路,沒兩下子很快和笑笑搭上話來,話題總離不開大學中發生的種種。電台的音量不大,足以讓氣氛緩緩流動,笑笑耐心地聽著我說,闡述經歷中的美好與辛酸,也不時點頭從旁給予回應。笑笑是參與大學活動時認識的,以曾是一個極為好動嘰喳的人自居,聲稱自己上大學以後才學會收斂,但笑笑給我的第一印象是那種開朗不羈的人,有次遊戲分組的時候充當起組長來,笑笑料想不到的舉動常引來大家哄堂大笑。
過去的尾巴果然不易隱藏,不留神就倏地露了出來。
誰都有過倉惶無措的時候,笑笑握著駕駛盤注視前方蜿蜒不盡的高速公路說道,隨即提到自己有過很多疑問,企圖尋求解答換來的仍只是許多的無解和未知,一樣理解了抵達之難。不間斷聊了將近三小時,笑笑的藍色轎車終於駛進一座小鎮的柏油路上。隨後上小鎮的車站接了一位學姐和長腿妹,行李放好在周揪長家裡一行人便隨他到小鎮的各個角落品嘗道地美食。
小鎮顧名思義的那樣小,車輛往返行駛的大路上,周揪長手指著前方說這邊差不多是小鎮的盡頭了,再往前便是下個城鎮。一路隨周揪長的食神地圖去,吃過西刀魚丸面,才剛和我們會合的學姐娓娓聊著最近南上北下的行程,為公為私遊山玩水觀光了各地,疲勞卻也充實。
時間輾轉帶著我們一行人,停駐在一間黑夜裡,仿佛只為曉得它存在的顧客們而打開的咖啡店。周圍店面都暗下來了,連廣告牌也沒在亮燈,咖啡店這時更似夜裡才醒來的獸,默默守著一群一群進出咖啡店的不眠之人。像焦躁難耐的孩子碰見新奇風景,我急不及待就抽出相機袋里的數碼相機,逐一將咖啡店的事物收納入機內。目前階段的旅行,我總在乎許多風景,覺得不抓緊便會驟然錯過。比如說在乎一些還不了解的人,嘗試著溝通,以自己的敏感與誰產生共鳴,有時也因為得不到回應而失落。
【失去音訊是如此輕易。】妳說。
摩卡蒸餾咖啡很快的湊效,讓清醒的神識無處安放。之後不知誰提議在房裡一起看部驚悚片,於是周揪長從硬碟里搜出一部電影,是史蒂芬金的小說改編電影《Carrie》(中文譯為魔女嘉莉),也是史蒂芬金第一部出版的小說,講述一個與生俱來便懷著超能力誕生,屢次被追隨原教旨主義的母親,被視為惡魔降世的眼光所折磨的女孩。電影里印象深刻的部分,除了主人公嘉莉飽受屈辱壓力終於在舞會爆發而大開殺戒,就是嘉莉和母親為出席舞會發生爭執的對話。
【The other kids they- they think I'm weird, but I don't wanna be, I have to try and be a whole person before it's too late.】
真的從前我們樂於將矛頭對準世界,如今世界遵循它的自然規律將矛頭悄悄倒轉向我們(可能那便是我們必要遭受的因果),我唯能祈求變得平凡一點。
北上回家的高速公路時雨時晴,途中經過許多綠色的路牌,上面的地名都曾在念大學的時候聽說:昔加末、麻坡、東甲,都是幾個新朋友所居住並且被豢養長大的城鎮啊。
大雨的語言強烈,啪嗒啪嗒反反復復打在擋風鏡上,提醒著我。隔壁駕駛座上的笑笑小心翼翼觀察矇矇雨中暈開的車燈,車上一陣沉默,氣氛調配的這般單調的時候,我正專注的看著林達陽的書。看得累了又開始和笑笑搭話起來,說起那些道聽途說來的物事人情。笑笑聽後神情有些嚴肅,說我對這些話在意得過頭了。或許吧,那是還改不掉的多愁善感,僅僅是渴望有誰可以分擔這種不能置放的情緒。
我也喜歡唯美的事物,卻不抗拒缺陷,知道世界應該同時存在溫柔與傷害那樣,起伏交織,順應著它才令我更接近自己的本質。
會好起來的吧,我相信著,將秘密一個一個,遠遠地丟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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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在有生之年我無法找到任何理由替自己辯解,
因為我自己即是我自己的阻礙。
噢,言語。別錯怪我借用了沉重的字眼,
卻又勞心費神地使它們看似輕鬆。
—— 辛波絲卡《在一顆小星星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