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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值十塊錢的領結 |
來得讓人如此措手不及
一月三日的早晨六點正
身體下意識地激活了五年以來調整好的生理時鐘
然而理智一直命令不了輾轉難眠的我
不是該上學了嗎 ？
是該上學了 不過現在該上學的不是我
沒上學的日子可真不習慣
日子像是時鐘脫落了齒輪發條 ，停滯不前 。
逼迫自己睡去 ，反而愈加清醒
啊，酸痛發麻的雙腳 ，幾天以前殘留的
勞動的代價 。
這份工作非本人自願 ，純屬屈服於金錢的自尊在從中作梗 。
區區兩天便厭倦了這份工作
不過也學會很多 。
侍應的職責不外斟茶遞水 ，招呼客人
然後上菜 、收碗碟 ，再木頭似的呆站至每天晚宴結束 。
第一天上班就沒認識什麽熟人
而且老弟又把我撇在這裡
到另一處去兼職做自由餐的侍應
幸運的是正好我遇見了弟弟的其中一位同學
才不致緊張得驚慌失措
登記處寫上了名 ，再掏出十塊錢買了一個蝴蝶結
沒想到僅僅一個黑色領結居然會這麼貴！
上了二樓后去洗手間系好領結
離開洗手間便能望見一群白衫黑褲的侍應們
被三兩個貌似工頭的中年婦女一聲令下 ：
“ 現在全部人給我靠牆站 ！”
衆人一字排開 ，但仍有小部分沒聽指示的傢伙 。
“ 欸 ，後面的 ，全部聚在這裡幹什麽 ？”
原來大家都管這裡的工頭叫 CAPTIAN
至於她們的工作 ，可想而知
站在大廳後面不停的比手划腳地指揮 ，
不時操一些笨手笨腳的侍應兩三句
尤其是在廚房前站崗的男工頭
“喂 ，你到底有沒有看CAPTIAN的指示 ？不要隨便上菜 。”
（哎 ，都怪自己粗心大意 。）
第一天上班 ，因為沒經驗的關係
所以就被CAPTIAN給點到前面
“ 找個人教教這些新手 ，”
其中一個工頭這麼說
結果就隨意的點了一位穿紅夾克的女生和我搭檔
看她不太高興地嘆了一口氣 ，我也沒多說兩句跟了上去
CAPTIAN 遞給我們一張禮堂的平面圖
要我們把名字寫上
她寫完後抬頭 ，紙上印著的藍墨水字
ANNIE , 是她的英文名字嗎 ？
直至第二天再次搭檔前我都沒過問她的名 。
第一天什麽都不會 ，唯有聽她說的照做 。
準備碗碟 ，把壺裏斟滿熱水還有茶 ，等待賓客來臨 。
然後很禮貌的對客人示以笑容 ，問 “ 要添茶或汽水嗎 ？”
偶爾會面對某些比較傷腦筋的顧客
就算你看見他們喝空了玻璃杯裏的熱茶
再添茶就回你一句
“ 宴會都還沒開始 ，難道你想要我喝一肚子水 ？”
唯一能給的反應只有無言以對的裝傻 ，再不然勉強給予歉意的微笑 ，虛偽的那種 。
能回想起來的只是自己進出廚房的忙碌身影
還有領當天薪水的一份安慰 。
不過兩天以來自己當然不會只甘於做個侍應
因此我嘗試在這裡尋找些什麽 （仿佛被遺忘在某個角落的故事般）
能在酒家找到的即使是故事也只有愛情故事吧
辦了兩天的宴會都是婚宴
第一天上演的故事男女主角表現純屬一般
男主角還被ANNIE 嫌太胖了點
“真不明白怎麼他老婆會喜歡他 。”
（所以才說愛情是盲目的 ，包容對方的缺點是愛的一種 。）
沒有資格說教什麽 ，只能頻頻祝福他們幸福美滿 。
聽余教授說他在曾參與一個婚宴中聽過一位長輩發表演說
“Actually there’s there rings in a marriage .”
“The first ring is the engagement ring . （即訂婚戒指）”
“The second ring is the wedding ring . （即結婚戒指）”
又有誰會知道第三枚戒指會是那樣的答案
當答案公佈時全場譁然 。猜猜看是什麽答案 ？
“The third ring is … SUFFERING .” 出乎預料卻又讓人會心一笑的答案 。
宣誓時不就是無論對方貧富好壞都要繼續走下去嗎 ？
一段婚姻得來不易 ，哪能說離就離 ？
第二天的婚宴前倒是有些小收穫
大方的新郎在眾人開工前召集所有侍應生
將紅包一一分派給每一位員工
之後也客套的說了一句
“今天是我的婚宴 ，希望大家開開心心地工作 。如果我的親友對你們有些什麽不滿 ，請多多包涵 。”
呵 ，接著還當大家面前給我們鞠了個躬
在這裡的生存法則只有 ：顧客永遠是對的
怎麼先反過來要我們多多包涵了？
無論如何也祝他婚姻幸福
這新郎出手挺闊氣的 ，舞臺上請來了某位有名的司儀
然後又找來了一位魔術師表演
還有一些小有名氣的歌手獻唱
婚宴結束 ，桌上留下的當然是杯盤狼藉 ，卻也有未被帶走的紀念品或糖果巧克力 。
現在的婚宴策劃真有一手 ，竟能將一對新人的洋名（Kit 和 Kelly）變成 Kit Kat 的品牌
結果Kit Kat 變成了 Kit Kelly
（以上是巧克力包裝設計圖）
婚宴將近結束前 ANNIE 突然跑了過來跟我要了電話
先是驚訝了一下 ，
“我不是那個意思 ，只是下次要問這裡的工作時間就乾脆找我好了 。”
01X – 6074006 手機螢幕顯示了她的電話號碼
“記得一定要找我哦 。”然後又伸出尾指來 。
遲疑了一秒之久才會意的和她打了個勾勾
不好意思噢 ，之後我在自己上課的語言中心找到了一份時間固定的兼職 。
從此告別了侍應生的身份 ，至今再也沒與她聯絡 。
但並不是什麽都沒做 ，我發了一封短訊告訴她我找到了另一份工作 。
問了她是否有面子書帳號方便以後能再聯絡
生氣了嗎 ？我始終沒等到她回覆的信息 。
那麼只好在這裡感謝她多多指教 ，兩天以來學會不少 。
今年應該中五了吧 ，我還記得她看著我說“我考完了SPM”那半信半疑的眼神
看來我的樣子還挺年輕 ，哈哈 。
最後還是祝福她 。
26 號那天離開翠花樓酒家前 ，我向著上車后的她道別 。
“ 感謝兩天以來的照顧 ，希望我們以後合作愉快 。”我在手機鍵入這封信息 。
回覆是 ：“合作愉快 ，那下星期六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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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在有生之年我無法找到任何理由替自己辯解，
因為我自己即是我自己的阻礙。
噢，言語。別錯怪我借用了沉重的字眼，
卻又勞心費神地使它們看似輕鬆。
—— 辛波絲卡《在一顆小星星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