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尾聲的天光,魚肚白剛剛暈開,整片早晨被緊湊的手機鬧鈴叫醒,鬧鈴是之前觀看《神探伽利略》系列內聽見的,一首名為《知覚と快楽の螺旋》(中文譯為《知覺與快樂的螺旋》)的插曲。相比更早以前 MONGOL 800 的《小さな恋のうた》,現今瞬息變換的節奏里,比起《求婚大作戰》裡頭健三那股勇氣與衝勁,或許我更需要一些跟上節奏的緊張感。
撥電話給學長阿強之前早了五分鐘抵達會合地點,新村老家附近的巴剎正值水洩不通的時分,反觀隔著巴剎約莫兩條街的籃球場上則略顯冷清,十點鐘的球場因邁入開齋節的首日而出現假日的慵懶。環繞操場的跑步走道上栽在走道旁的樹自行綠著葉片,遠遠能瞧見幾位年長的伯伯,靠著摩托車的座位上閒話家常的樣子。四周無風,沿路落葉也是寂寂無聲的鋪排在地。
學長阿強黑色小轎車徐徐開進停車場,隨車經過了瑪麗歐的家門,前面一台紅色普騰是一同出席儀式的學弟妹。約莫十點鐘來到儀式進行地點,見面點頭代替慰問向鐵人問安。屋內坐著逝者親朋戚友,凡認識的我也一一細聲稱呼,眾人沉默間,我坐好在墻角一個位置。隔著一道墻,鐵人以念念有詞的梵文誦著《金剛經》,聲音敦厚如寺廟叩鐘,經文仿佛穿透四周,入定般停下時間的鐘擺。
事實上,我是打從心底希望緩慢下來的。
網絡病毒般的速度傳播、感染整個世界之後,特意慢下腳步的意識便愈加強烈。想起半老大提起過論壇、部落格漸漸盛行的時代,那個所謂【文字烏托邦】之說,曾令我以為真能有實現的一天。不到扎克伯撐起面子書的旗幟佔領虛擬世界,我仍相信可以隨意跳脫的活著,和另一個看不見真實身份的人在只為我們特設的悠閒環境下,有時自說自話,有時企圖解讀對方某些心思而感到愉悅,甚至不言不語地感知世界。
然而不是的,當你嘗試將自己從生活中剔除,假裝與世界完全無關,最終卻發現自己其實與世界密切相關。如果自己真的只擁有一個身份,那理應是單純的自己。但若我自行拆卸,身上所掉的絕非僅僅一種行為機制,是造物者奧秘的齒輪將我同時成為了多個進行式。
座位右邊是一個排滿藏書的書櫥,右下方多為心裡輔導的書籍,剩餘位置多是放置著兒童文學,童詩,佛經以及養生食療一類書籍。都是老師會看的書呢,我凝視許久,藉著誦經聲的帶領,目光從一個書脊的標題移動至另一個標題。學長阿強在我旁邊壓低嗓子,說老師就在這位置靜靜安躺,睡得很沉很沉。
剩下世界兀自轉著,剩下與逝者曾經相關的人繼續活著。
P/S:一度思考過必須慎用【自己】二字的事,但部落格章寫著寫著,發現筆下無意間制造了過多的假身份和名字,變得突然有了履行、照看和守護的必要,覺得自己是職責難逃。終究,跟這個世界脫不了關係。
圖為部落格慣用字生成的文字云,這紛亂的小時代里,無形中我們是如此緊密相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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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在有生之年我無法找到任何理由替自己辯解,
因為我自己即是我自己的阻礙。
噢,言語。別錯怪我借用了沉重的字眼,
卻又勞心費神地使它們看似輕鬆。
—— 辛波絲卡《在一顆小星星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