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結束翠華樓侍應生短短兩天的工作后 ,我回了院長的電話 。
那星期六卻正好撞著假期 ,所以當天也沒上班 ,一直到那禮拜後的星期二早晨九點四十五分 。
剛到了中心大門 ,便看見老早就坐在辦公室裡的柯院長 。畢竟是第一天上班 ,老板必須指點員工該做些什麽 。好了 ,今天星期二 ,Mr Wong 早上有課 ,院長在這之前千叮萬囑一定要和來上課的學生收錢 。呵呵 ,是啊收錢 ,最重要是收錢 ,不然我哪來的薪水 ?後來這想法也被星期六下午上班的那位書記證實了 。第一天上班沒什麼預料之外的工作 ,就算有也只是那筆帳吧 ,去年中心經營時的消費 。接到去年的一大疊帳單也嚇了一跳 ,汽油帳單 、水電費 、電話帳單 、薪水單 、雜費 、汽車修理 、房屋裝潢 ……
一算之下一年內中心經營花費不少 ,占大部份的都是發薪與汽油 ,光這些的費用就已非常可觀 。雖然之前本人完全沒有做賬的基本知識 (須知我自己個人也不喜歡做賬這門子東西),而且也認同喬二少“ 難道這世上的爛帳都要由我去清算?”的話 。在四天內將去年消費的帳目完成 ,連自己也難以置信 ,院長更是驚訝 。
“這麼快就把帳目就做完 ,那麼我接下來要給你什麼東西做 ?”
恍神過來后 ,我仍然支吾以對 。對啊 ,接下來該做些什麽 ?不過你也得體諒一下我 ,在一個既安靜又讓人悶得發慌的辦公桌上 ,沒有電視節目沒有收音機沒有音樂沒有雜誌沒有小說沒有零嘴 ,只有佇立在隔壁桌上 “咿依——”作響比夜裡蟬鳴更加惱人的閉路電視螢幕 ,靜得聽見了室內風的流向 ,小東西掉地的回聲是如此清晰 。檢查了又檢查的學生名單 ,清空的垃圾桶 ,辦公室窗外澆了水的盆栽 ,還有頭上轉動得呼呼作響的電風扇似乎也感覺到了我百無聊賴的心情 。
接下來的日子都帶上了家裡的小收音機 ,甚至是手提電腦和遊戲機 。聲音聽起來像是填補了一些辦公室裡的寂靜呢 ,可是收音機遊戲機能儲存的電量不多 。當螢幕或是音樂如燭光般熄滅那刻 ,寂寞空虛又仿佛止不住血似的從傷口里湧出 ,并向四面八方襲來 ,很快的便把辦公室任何一絲多餘的熱鬧消去 。
這正是我害怕踏入社會工作的主要原因之一 。被金錢與煩惱束縛在它們之間打轉翻滾 ,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生命還有什麽意義呢 ?想了這麼多 ,答案還是向現實低下了頭 。
“長大以後啊 ,找一份工作 ,薪水大概十多二十千 ,我們就有安樂的日子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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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鬆混過了第一個星期的星期五 ,像你說的那樣 ,我開始厭倦了每天重複又重複同樣的工作 。Mr Wong 尾隨學生們離開中心後 ,辦公室內又是一片死寂 。院長載她兒子去上學了吧 ,現在應該會沒人上來 ,看看書好了我說 ,才剛剛想捧起那本《告別的年代》,電話鈴聲隨即響起 。
電話另一頭的竟是一把年輕的聲音 ,“ 喂 ,國際英語會話中心 。” 我回話道 。
“ Hello , 今天的午餐自己去打包 。” 那把聲音這麼說 。
“ Madam Koh 這麼吩咐嗎 ? ” 我滿腹狐疑的回答 。
“ 是呃 ~~~~~ 自己搞定 ,拾生 。” 那句明顯得不耐煩 。
這時方才明白過來 ,撥電來的是院長的二兒子 。
平時都不叫他的中文名 ,況且我也不知道他的中文姓名 ,每次見面就是 “喂” 的招呼 ,就算是叫名字也直呼 Chong Hok Kin ,或者在中心的會話班上呼他一聲 Mr Chong 你媽(Madam Koh)找你 。雖然是不大喜歡他的態度 ,我依舊當他的聽眾 ,聆聽他訴說自己前些日子又做了哪些風光的荒唐事 。好像前兩年到上海旅行時的經歷 ,他隨母親進入小學里找他母親的朋友 ,而他就沒頭沒腦的闖進母親友人兒子的班級里偷偷坐下 、干擾教師授課 ,之後有到處亂晃被該學校校長發現被抓去問話 。
哎…… 這孩子總是替自己父母親添麻煩 ,若讀者見過他也許會跟著搖頭 。
有時總在想是不是這年紀的孩子一旦不管好就變得非常叛逆 ,尤其是缺乏父母親雙方的管教那種情況 ,加上院長為自己兒子找藉口 ,包庇袒護之下才會落得如此局面 。
叛逆是其中一種他們洩憤及表現不滿的方式 ?他會怪他的父母親嗎 ?
不知道 ,問這些事總是讓人難以啟齒 。是啊 ,單親家庭家裡就是有這麼本難念的經 。我知道院長很辛苦撐起了她五分之三個家庭 ,好不容易大兒子上了中五 ,不知道他還好嗎 ?好像在巴生獨中那裡上學住宿舍 ,希望他弟弟能聽話一點吧 。
父母都是疼愛自己的孩子的 ,只是有時會因為太愛他們而誤導了他們的思想 。
院長不想再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了不是嗎 ?
說起她兒子來就不難想到他在語文中心那裡橫行霸道的模樣 ,上課時要不就在把玩自己的手機偷拍旁邊的同學 、趁老師講課時打岔說些無聊的話 ,或者不理會旁人目光睡去 。那次替他的老師代課 ,柯院長千吩咐萬吩咐我上課前得將他兒子揪出來在教室外面談妥待會上課時要注意行為之類的訓話 。他給面子吧 ,最終還是勉強熬過那一堂課 ,既要教導英語會話 ,又要向某些上課不專心的學生施加壓力 。指導院長兒子那一班學生 ,上課前院長要求代課老師全用英語去講解課文 ,語言用時方恨少 ,這麼說上來仍然不到位且有點語塞詞窮 ,所以以後仍要多加練習 。
說到當代課老師這回事 ,不得不吐吐苦水 。
在於個人方面的看法 ,我不大喜歡教小學生 ,首先是我一旦過於認真起來就顯得渾身不自在 。
第二 、就是不大懂得控制場面 ,尤其是面對小學生甚至幼兒班 。哈 ,小孩是可愛 ,特別是他們不搗蛋的時候 …… 第三 、不能在師生關係方面收放自如 ,所以總是讓學生們爬到頭上來 。
心想和我一樣做過幾次代課老師的 Ms Chay 應該也會有同感 ,只是她比較能夠管教好小學生而我不行 。反而面對著中學班就有些問題 ,院長的兒子嫌她說話太小聲 。不過其實她也挺冤枉的 ,無緣無故被院長打發到那一班執教 ,上國語課卻沒攜帶任何中學程度的國語教材 ,最後唯有硬著頭皮毅然踏進 B1 教室門口 。忘了介紹她 ,Ms Chay 是我在這間語言中心一位一起上課某位同學的姐姐 。現在的她正就讀于某學院的 A 水平課程 ,遲些年會入讀法律系 ,以後專接房地產的官司 。不過既然要做律師 ,苦工是不能下少的 ,聽她說做實習律師的時候那九個月才是最難熬的日子 。
和 Ms Chay 談起小學班學生事宜當兒 ,我們不約而同的會提及那幾個比較調皮的小鬼 。Scott 和 Jacob 那對雙胞胎兄弟 ,上課總是心不在焉 ,叫他們抄下黑板上的生字有諸多推搪 。這樣的情況 ,搞得院長必須親自出馬在走廊稍作巡邏 。愛桐 ,那個整天只懂得對著你嬉皮笑臉說不想做練習的女孩 ;還有欣頤 ,一個我教過比較特殊的學生之一 。
特殊?其實是指家庭 。在她出生以前雙親便已離婚 ,至今連父親也沒見過一面 ,怪可憐的孩子 ,同情之餘也只能多盡教師的責任了 。除了星期六以外 ,她在星期一至五下午時段的功課班也是由我負責監督 。像我所說 ,缺乏父母任何一方的關愛是一個孩子性格問題的根源 。是的 ,她性格比較孤僻 ,而且對其他人的態度也是亦冷亦熱 ,有時貪玩 、有時鬧脾氣不做功課 、有時懶散 、有時盡說些噁心又不雅(像“米田共”之類)的字眼 、有時叛逆 。
柯院長一口咬定這孩子準是顆頑皮蛋壞胚子 ,說她一定是學了他母親的壞習慣而變得粗粗魯魯 ,但照我看和 Ms Chay 的看法 ,我們一致認同這孩子只是想要有人關心留意她 。這讓我想起年幼時的鳴人 ,還有他的導師伊魯卡 ;他們不也曾為博取眾人的目光而幹了許多糗事 ,為展示自己存在的價值而扮小丑也總比無人理會來得好 。
典型的小學作文 ,我對她說難道你就不能想像自己有一個爸爸 ?
左邊這位也是我的學生( ?!),這肯定讓你們感到非常驚訝吧 。
這三個月以來 ,看到了他在會話方面的能力明顯提升 ,開始懂得說出一些簡單的句子 。為此院長也讚歎不已 ,而我也有了一些身為老師的成就與欣慰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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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還以為星期六的工作也像其他日子一樣輕鬆 ,其實不然。剛上班的第一個星期就是個好例子 ,
忙得都亂了手腳 ,首先是遲到中心大概五分鐘 ,之後就被院長訓話一番 。星期六的學生和家長都來得很准時 ,有一次竟然九點就到了中心樓下 ,到了那裡能做的就只有頻頻向家長道歉說 :“不好意思啊 ,院長通常都叫我九點半來中心開門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好上來吧 。”
上樓后的十五至三十分鐘內 ,交學費的人流一波一波的接踵而來 。當你還沒寫完某某學生的回條 ,另一個就殺了上來吵著交學費 ,沒完沒了似的持續著直到上課時間 。然後的工作就是把每間課室的點名簿送到到一樓及二樓的課室 、檢查二樓那里的廁所是否清潔 、打開 A4 、B2 和 B3 教室的窗戶通風 、檢查名單里仍未交學費的學生 ,開個信封提醒他們這個月的學費該交了 、致電給其他想要到中心報名上課的學生家長 ……
完成工作后精疲力盡 ,有時卻還要做清潔工作 ,打掃辦公室周圍 ,給廁所外頭的地板拖地 ,清空垃圾筒 。嘖 ,都怪那個叫 Siti 的清潔女傭 ,每星期二來到做清潔時總是放不下掛在耳邊的手機 ,一天內幾小時就這樣不停的邊聊天邊打掃結束了 ,日薪竟然是四十令吉(比我的還多)。不過後來有一天院長趁她走後不久便上來突擊檢查一次 ,結果發現了幾個角落的地板上仍然留著灰塵 便生氣起來 。打了個電話把女傭叫來瞧一瞧 ,得到的解釋是如此的可笑 。
“噢噢噢 ,院長對不起我馬上去清理 ,可是我剛才明明沒看見這些灰塵啊 。”
女傭才剛關上門離開那刻 ,院長發起牢騷來 ,說這個 Siti 是怎麼搞的 ,這麼多灰塵竟然當做看不見 ?每天這樣付她四十塊 ,不如我自己把教室打掃乾淨 ?
很快的 ,下個星期二早上剛到辦公室便接到了電話 。
“ 幫我打電話給那個馬來婆 ,叫她今天不用來中心上班了 。”
自此 ,中心的清潔工作當然落在院長和書記手上 ,這下可慘了這麼一掃灰塵滿天飛 ,會不停地讓我打噴嚏的 ,所以我才那麼討厭掃地 。
星期六的工作到了下午反而變得輕鬆了 。
大概一點半 ,Wendy 正騎著她的摩托車來到中心門前 。
“ Good Afternoon ,Madam Koh 。Good Afternoon ,子元 。”這是 Wendy 進門時的第一句話 。
Wendy 是柯院長新聘請的周末書記 ,她來上班是 Ms Wong 嫁人後不久吧 (做了八年多都該安定下來了 ,現在不用看人臉色辦事去當少奶奶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嚕 )。現在的 Wendy 說來也不賴 ,和她共事整整三個月也學會了很多事情 。
Wendy 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一個前銀行職員 ,做事細心勤快 、親切又善解人意 。在這裡做兼職 ,平常都幫別人寫賬 ,有時難免會因為記不起某些學生的名字而感到苦惱 ,剛開始知道將要和她同一時間做同樣的工作時有點奇怪 (還以為下午的工作沒我的份 ,一山不能藏二虎 ?),不過院長解釋這是她的特別安排 。所以我們還是按老闆說的照常工作 ,不過效率方面就得要提高 :Wendy 負責文書工作 ,而我就做跑腿遞送點名簿 、回條和信封 ,也順便做影印方面的差事 。
Wendy 做事先來小心翼翼 ,有時還不忘提醒我記得留意別遺漏了其他事情 。
“ 名單 Update 了嗎 ?交了學費的記得 Mark 一下 。那簿子里有寫了名字和數額嗎 ?”
“ 抽屜裡的零錢算好了嗎 ?記得把餘額寫在那張白紙上 。”
“ 以後記得算錢的時候一定要清清楚楚 ,如果像以前我做銀行的話 ,出了什麽差錯可是要扣掉薪水的 。”
“ 那些工作搞定了嗎 ,不然的話院長又會給你訓話了 。”
工作的這段時間里 ,我看盡了人情冷暖 。
有時候腦海裡會湧現一種奇怪的想法 ,這所語言中心好像集中了此區域範圍內的“不幸”。
然而這又是我前所未能體會的一種莫名震撼 ,事情發生頻繁得令人難以置信 。
Adrinna 只是這些的冰山一角 ,來這裡的上課的學生都有各自不為人知的過去 。光是我上課的那一班同班同學 ,就有一個出身自單親家庭 。Ms Tan 是一位學院生 ,平時在班上的表現可以用一句話概括 :不鳴則已 ,一鳴驚人 。她的意見和看法明顯的與眾不同 ,一旦張開金口便能讓人有種眼前一亮的驚喜 。
個人非常認同“受傷後才會懂得成長”的話 ,所以言談中我不難感受到她冷峻的氣息 。
“呃——院長 ,怎麼 Ms Tan 最近一直都沒來上課 ?”我好奇的盯著點名簿那行寫著整整一排的 ‘0’看 。
“那你就打個電話給她好了 ,但是別打電話給她爸爸 ……”院長吩咐說 。
“怎麼……?”我問 。
“ 他們父母已經沒在一起了 。”院長回答 。
類似情況也發生在某個星期六下午 ,只是提問的人變成了 Wendy 。
“ 別撥電給他爸爸 ,那沒用的東西 。”仍舊是一樣的回答 。原來那某某學生的父親既無固定工作 ,而且還有婚外情 。
之後和 Wendy 討論起這回事來 :“ 現在他爸爸才只是做個修車學徒 ,哪來的錢包二奶 ?”
“ 沒有和自己父親母親要不就得了 ?”Wendy 這麼認為 。
接下來還遇見好多這樣的事情 ,同班 Ms Lee 的友人因工作壓力太大而得了個“ 紅斑狼瘡綜合癥 ” ,最後也活不過兩個月 。
另外有個對我來說也是特別的例子 ,Sharon Lim 。一個來自外州的印裔女孩 ,家鄉是吉打州的亞羅士打 ,現居吉隆坡某基督教福利中心 。她曾是我的學生 ,性子急 ,所以學起英文來有時也未免太沒耐性 。Sharon 很健談 ,而且通曉中文 、福建 、粵語 、客家 、國語等語言 ,卻不擅長自己的淡米爾文還有英語 。
依稀記得那天早晨十一點鐘上課當兒 ,Sharon 因為無法將幾個生字背上來而急得快哭出來 。
“ 不能這麼快就記熟也沒關係 ,慢慢來吧 。 ”我勸說著 。
“ 不行 ,我一定要更努力才行 。”Sharon 還是執意要將那些生字全部讀懂 。
“ 我下來吉隆坡之前就這麼對自己說 ,我一定要重新做人 ,不再讓我的家人失望 。”
事情花了我整整半小時的時間才弄明白過來 ,從前的 Sharon 和現在簡直大不相同 。說明一切后 ,我這才瞭解她不懂淡米爾文的原因 ,她來自華人家庭 ,出身是個家庭關係複雜的領養兒童 ,但因中學時期誤交損友而變得自甘墮落 ,交了一大堆不像話的豬朋狗友和一個染上毒癮的有婦之夫 。每天外出直至深夜甚至留連于迪斯科等場所到天明才歸家 ,家裡人連這些也忍下去了 。可惜後來 ,她的男友竟然慫恿她吸毒 ,每天過著非人般的生活 。最終鬧得哥哥被自己誣賴而關進警察局扣留所 ;連累自己的婆婆為留住她 ,拉扯間而跌傷了腳 ;自己也在男友吸毒后慘遭毒打 。
所幸她懂得即時回頭 ,懸崖勒馬還不算遲 。
她決定第一時間到醫院探望婆婆 ,婆婆看她迷途知返 ,深感欣慰 。
“ 她對我說 ,:‘ 你終於回家啦 …… ’”。
說到這裡 ,Sharon 不禁熱淚含眶 。事後她說他從來都沒怎麼向人告知她的過去 ,看在我的份上才勇敢的說出來 。這就是 Sharon 來到教會福利中心的由衷 。
無論如何 ,希望并祝福她會和她的家人和好如初 。
這一切發生的事情在現實里是否發生得如此頻密 ,在這個我未能完全瞭解的世界里它們的發生是再也平常不過的事情嗎 ?也許有人會笑我入世未深 ,不懂得外面世界的人情世故 。
不過還是謝謝三個月以來的幫助與指導 ,Wendy 教會我好多職場生存之道 。 現在的你應該會看見我的文章吧 ,也感謝你替我保守秘密 ( 你不會說出去的吧 ?!)。
不好意思呢 ,這些日子還給 Madam Koh 添了些麻煩 ,我會把你教我的學起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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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簿
一 、開端
一切都要從那天說起 ,當我乘著父親的車子來到中心時 ,突然看見 Chong Hok Kin 正站在中心樓下門口 ,一臉眉頭深鎖的模樣 。
“這兩個禮拜沒課 ,你們可以回去了 。”他說 。
“發生了什麽事 ?”我好奇的問 。
“ 尋日火燭啊 。 ”他用粵語回話 。
那天花了幾分鐘時間在網上尋找相關新聞 :
(吉隆坡二零一零年十一月十四日訊)語言學習中心半夜發生一起小火患,消拯員撲滅火勢後,赫然發現單位的走廊有一具男屍。警方初步懷疑48歲的華裔死者是自焚而死,相信與感情問題有關。
這起火患是於週日凌晨1時許,在甲洞英達花園2/1A路的店屋發生,失火的是位於1樓的英語會話中心。火患發生後消拯員抵達現場展開灌救行動,並成功控制火勢,沒有蔓延到隔壁單位。
遭火患燒毀的地方只有一間房間,窗口外有熏黑的痕跡,但火勢沒有波及隔壁單位,不料這場小火災竟奪走一條人命。
冼都警區主任查卡利亞指出,警方深入調查後,初步證實死者是引火自焚而死,動機與女友的感情出現問題有關。
消防及拯救局發言人受詢時表示,當局是於凌晨1時45分接獲投報,迅速在5分鐘內派員到場灌救。當局是在撲滅火勢後進入單位內搜查時,在單位的走廊發現一具男屍。
記者重返現場瞭解狀況,發現口大門掛上一張列明聯絡電話號碼及暫停休業的告示牌。
記者試圖撥打有關電話號碼,接電者只表示是一部複印機著火,並沒有造成死傷,未讓記者繼續問下去就掛斷電話。
據附近居民透露,警方是於凌晨4時許,從火災現場抬出一具男屍,但他們不知道死者是甚麼人。災場隔壁的商店員工也不清楚事發過程,甚至不知道有發生過火患。
警方已將死者遺體送去士拉央醫院太平間,數名相信是死者的家屬親友不願對記者透露詳情。
工作期間感覺疲憊而伸了一個懶腰 ,無意間瞥見擲紙籮內一張張不尋常被撕碎的紙片 。撿起其中一片看 ,發現是一封信的部份內容碎片 ,於是立刻將所有紙碎集齊 ,拼湊成了一封信 。
信的內容如下 :
From ,
按照信的內容看 ,寫信的准是院長大兒子沒錯 。
柯彥弘 ,1968年生 ,今年43歲 ,離婚 ,育有兩名兒子 。據我所知 ,前夫應該還在 ,第二任丈夫 ,不應該是贍養人 Mr Lee 。丈夫過世后 ,常常情緒鬱悶 ,無端抽泣或接聽某人電話之後躲進廁所崩潰大哭 。
一天在辦公室內 ,來了一通電話 ,因為院長不在所以就被我接了 。
電話另頭說話的是一個男人 。
“喂 ,請問 Madam Koh 院長有係度冇 ?”
“ 冇喎 ,請問揾佢咩事 ?”
“ 哦 ,我係替佢丈夫辦身後事嘅 。請問你係邊位 ? ”
“ 我係佢 D 員工 ,或者你可以打電話俾佢嘅手提 。”
又是那回事嗎 ?哼 ……
有一次看見院長目光呆滯地凝視著辦公桌上那份日曆 ,不由得鼻子一酸 ,落下淚來 。這時 Wendy 立刻上前安慰院長 ,說你要節哀順變 ,現在一定要加油不要太讓他擔心了 。那些日子里 ,院長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恢復過來 。辦好 Mr Lee 後事 ,也因此接觸了替往生者作助念的龍師兄 。從此以後便常隨師兄到處去為其他的往生者助念 ,心情也逐漸平復下來 。
做書記的當兒 ,常會聽院長提起她為某某往生者做助念的經歷 。
“ 往昔所造諸惡業 ,皆由貪嗔癡 …… 這什麽意思呢 ?”
“ 應該能這樣解釋 :從前所犯下的所有錯事 ,都是因為貪念 、妒忌等不好的心態而引起 。 ”
“ 那‘ 無常 ’又是指什麽呢 ?”
“ 簡單來說 ,就是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不永恆的 ,而且也由不得你去控制 ,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現實 。”
“ 噢 ,是嗎 …… 我以前仿佛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些事情 ,以為想怎樣就怎樣 。 ”
“ 那麼 ,你相信西方極樂世界嗎 ?死後能在那裡和已故的家人相見嗎 ?”
根據調查 ,起火的事發地點應該就是位於走廊盡頭的 A4 課室 。中心一樓的所有房間即使是上了漆 ,卻也未完全遮掩事發的痕跡 。從照片看來 ,空調機的周圍能明顯的看出已被煙燻黑 。
“ 呵 ?爲什麽要到那裡上課 ?!我不要 ,我怕的要死 。”婦女 A 說 。
“ 怎麼回事 ? 有什麽問題嗎 ? ”婦女 B 問 。
“什麽 ? 你不知道嗎 ?那裡曾經有 …… ”婦女 A 回答 。
“ 哎 ,這些事就別說了 。”婦女 C 突然打岔 。
“ 沒關係啦 ,我們就擠一擠好了 。親密點嘛 。”婦女們一致認同道 。
可是 ,那份詭異的氛圍並未因這小小的笑話掩蓋 。院長仍舊對此解釋說 :“ 他已經走了 ,不在這裡了 。”
“ 他會這麼做的原因 ,聽說是因為他抱怨她只關心那兩個兒子而忽略他 。”
“ 唉 ,可是我們看他不像是會為這些事而做傻事的人啊 …… ”
當時 ,Adrinna 也在場 。該怎麼回答她的問題才好 ?須知道有時孩子們的問題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 。
“ Madam Koh 在幹嘛 ?為什麼會有煙味 ?好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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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在有生之年我無法找到任何理由替自己辯解,
因為我自己即是我自己的阻礙。
噢,言語。別錯怪我借用了沉重的字眼,
卻又勞心費神地使它們看似輕鬆。
—— 辛波絲卡《在一顆小星星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