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學沙塵暴里翻滾了將近一月有餘,因追趕前路而四散學子終於盼到自己暫以安身的歸途。週末的午後天被早晨細雨洗滌出一絲清新,我從蘇打綠的專輯里醒來,行李已經躺在桌邊整裝待發。關上黃金葛樓四零四的大門前,一再確認沒有落下才放心地下了樓。
輕快鐵在軌道上流走了城市街井,頓時車窗灰濛起來,列車再度駛進這城市雨雲之中。由中央藝術坊站的月臺走出,大風把些許雨水抖落到乘客身上。沒有帶傘便攥緊拳頭穿越街道,眼前熟悉的茨廠街已被成群列隊的檔口推車塞滿,好不容易從街上店家口中問出商務書店新址所在。
會找到商務印門上,全因女班長在網路上分享的相片,以為只能對著詩集《失去論》的照片和摘錄貼文望而興歎,所幸季羅恩在貼文下邊的回覆令我振奮許多,原來詩集在市區的書店里也上了架。用遊覽書店一圈的時間考慮,狠下心買下來就幾乎傷透錢包。
【多希望,你離開之後,你還在。】這一趟重返詩路似乎走得越來越坎坷。
冰冰自從在線上活躍以來,性情與之前文靜的外殼大有不同,玩得開也酸人酸得更加不留情。或許是之前被小白上下課期間無時無刻欺負的緣故,最近終於找到更多機會,趁勢翻身反攻連我也有些招架不住。
當看見她閃避鏡頭的樣子,我因為這些不變的事笑了。
阿櫻帶上她的比卡丘把我們送到【老友記】店門邊,喚我和馬小姐下車便花了些時間去找車位,而打不倒男孩老早就做好在店內接近中央的座位。印象中那副黑色牌匾曾經出現過在女班長的相冊里,照片被修輯成黑白,留下它金燦燦的字體在頂上發著光(象徵友誼萬歲麼?)。仿佛在吸納著所有百感交集的聚首,其餘的一切皆是灰色人事物。啊,我記得那些灰色的人……只是我們幾乎不再聯絡。
那究竟是何時的同學聚會了呢,我的缺席是唯一能夠肯定的事。
榴槤公主抵達老友記前向櫃檯點了杯熱檸檬茶,接著便先和在店內等候多時的打不倒男孩開始攀談起來。不久,副班長冰冰和女王尾隨著榴槤公主走進餐廳,坐下像收音機被扭開了畢業前那個頻率,密封的光景再度開箱。
大家說起各自大學事物,迎新周被學長姐如此這般的操練喊口號,全天無休的講座沉悶得怎樣怎樣,課上教授飛掠的講義和幻燈片,還有學生一臉茫然的模樣。較讓人感到驚奇的事莫過於當選系草的窗同學,呵,那個成天囔著自己帥氣的他終於受到肯定(即使班上女生依然不解為何),如願以償被標榜上【靚仔】兩字。最懂得炒氣氛的小白今晚沒來,或許下一次我們真能聽他教大家說猴子的語言。
言談中,因大學環境而異,彼此之間難免出現雙方不熟悉的生僻字。副班長一個勁地念我,哎你能不能別用我聽不懂的外星語講話,怎麼你念大學我念大學,你那的傳統卻多得有點離譜。女王笑笑,回指室友冰冰老愛窩在宿舍裡頭哪也不去,一整晚就只宅在電腦螢幕播放的港劇里。
像音樂會一樣婉約一樣短的時光很快提醒我們,是該散場了,榴槤公主明早還得動身趕回大學備考,大家只能緘默著期盼後會有期。
另一天,彩虹約好紅傘跟阿朱登門拜訪,當初接到她們發來的信息著實有些錯愕。畢竟家裡娛樂不多也無以宴客,只有離家不遠一座大小規規矩矩的湖,棕色的湖水裡間或隱隱露出鯉魚身上顯眼的紅黃色,想來也被附近住戶拋下的麵包皮足足餵養了十幾年呢。家裡極少有同學拜訪,慣例上訪客起碼會有將近兩年的交情,加上住在偏中學校園圈子較遠的郊區,即使與姐妹幫認識將近五年,她們仍屬稀客。
一反冰冰對鏡頭的抗拒,彩虹和紅傘幾乎不畏懼那措手不及的快門,特別是最愛搶鏡頭的紅傘,在無數相機前她練就那敏捷的身手,瞬間在被抓拍前便準備好一個【儘管放馬過來】的手勢待命,偶爾想轉移鏡頭的時候還真拿她沒轍。
那天恰逢哈芝節假日,閒來無事四人坐上彩虹的靈鹿,往士拉秧商場的富爸爸茶餐廳開去。路上彩虹提起我在四月考獲駕照的事,因為沒能當司機載她們兜風一趟小小的埋怨了一會。
富爸爸茶室一如其他連鎖式經營的茶室一樣,食物以大部份傳統茶室里常見的餐點為主,加上各個餐廳獨特的招牌餐點,一抹咖啡館的昏黃燈光,擺設佈置出一種類似溫暖類似恬靜類似悠閒的狀態便成。對富爸爸茶室的印象要數和四十五弟夜遊鬧市的某一晚,我記得坐著他開的威拉上兜轉,就爲了找間卡拉 OK 釋懷。終於訂到人流不多的半夜時段,距午夜還差個一小時左右,四十五弟就帶我來別處的富爸爸茶室分店,聊聊近況消磨時間。
那天大概高歌至凌晨三點鐘,不像張智成,這裡沒有煙沒有酒,只剩兩個人的歡樂惆悵迴蕩在一間狹小的暗房裡。
說回茶餐廳,紅傘滔滔不絕述說著大學里的系同學,對其他系的男生品頭論足。我對紅傘冷眼道你啊上了大學這方面仍然沒有多少成長,外貌協會金牌會員實在當之無愧。彩虹搶在我們之前念了大二金融數學系,偶爾聽她提及忙碌的追趕著報告課業(嗯,阿櫻念幼教也和彩虹同一所大專院校不是?),等她約人小聚就能猜到大學的期末考結束了。
回到這個似曾相似的起點,找回一些足以一笑而過的細節,僅僅一個月的流逝,不知又將我們推向了哪邊?
清醒過來,才發現原來故事已經翻了幾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