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趕

一人做事一人當，不在於成敗，貴在不懈飛奔上前。——（題記）

日上三竿，正午的陽光熱辣辣的蒸出身上的汗水。座位旁邊僅剩下十來人苦等自己的排位，終於一個個被點名，坐上各自的駕駛座為早前犯下的失誤彌補。

一百五十令吉的錐心之痛，這念頭從四十五弟口中道出以來，日夜縈繞直至一切結束以前都未能揮散。面對處處以金錢為先的社會，我愈加謹慎的守住自己家當，裏面深埋著不敢太放肆去張揚的夢想。

一名白髮的魁梧老漢，認得是上回盯著那個笨手笨腳的駕駛測驗考生，車爬不上山坡反溜下去的考官。我快步走前，成功通過測驗的考生關上車門，對我會以淺笑祝好運。車上稍稍調整好駕駛座，便連帶脫下左邊的球鞋，讓穿著白襪的脚板安放在離合器踏板上試車。

【你考試個陣究竟出咗咩問題？同安哥講下先。】陳叔將抽完的煙蒂丟出車窗向我問起。

“ 咪上山個陣時，停咗車系山坡上邊，我跟嗮你講的方法做，堂車又唔鬱，好似連震動都感覺不到。 ” 貌似靈鹿已經開到新村外的大馬路，早晨九點半的陽光沒兩下子就漸漸鋪滿柏油路。

【感覺不到可以除咗對鞋嘎嘛，嚟……我哋返番上一擺我教你上山個度練習下。】

半晌，重複演練了同一套動作約莫八次。放開離合器，車子開始震動，踩油門讓轉速升到每秒三至四米的位置，放下手刹車，車子隨之緩緩前行。

【吶，你睇你已經做咗八次，八次都掂嘛……可能你考車嘅時候緊張，又好大可能系你自己冇除鞋所以感覺唔到，抑或是個度嘅車有問題，你坐堂車系咪一直累到考生唔合格？】陳叔少了當初沖我而來的殺氣，情緒平復許多。

“ 系卦……可能系我自己的問題…… ” 我略顯難堪，看著靈鹿車身前方快速吞沒馬路上斷續的白線。

【總之，若果你感覺唔到嘎拉似，你咪除鞋咯，人系生，物系死嘎嘛。況且你除咗鞋 JPJ 又唔會坐系架車裏面檢查，你驚乜嘢？話時話，你考大路嘅時候考成點啊？】

“ 考官佢一直嫌我揸車慢…… ” 我撇著嘴。

【你可以講 Bahaya 嘎嘛……揸車呢，最緊要唔好驚驚青青，咁樣系揸唔到車嘅。】陳叔將架著墨鏡的臉別過來看著我，又把我看不穿的目光投向前方的某個點。

“ 唔緊要啦……都過咗大路，而家就專心做好剩番落嚟嘅嘢咯。 ”

【可以開始練習喇，仲需唔需要安哥陪你？】考場的山坡前，陳叔側過身準備開門。

“ 我自己嚟得啦~ ” 我小聲道。

車子標准的在規定黃線之間停下，拉了手刹車，一點一點放開刹車器也教我膽戰心驚。

車窗外涂塗寫寫的考官坐在亭子里，揮手示意我將車開下山坡。

和英仔一同通過了交通規則測驗后，兩個已經鬆懈下來的男人茫然坐在巴士站，準備一塊去喝下午茶。

同一套動作在腦海裡彩排過無數次，還是將之付諸于行動最實在。當下短短兩三秒的沉默，刹那間回顧了上回失敗的場景，不知何故突然篤定覺得，自己不會再失敗了。

如果這一次我大膽冒險的話。

打上次失敗以後，曾不斷向眾同學親友詢問有關山坡測驗的環節。第一個打破我刻板駕駛方式的，應屬打不到男孩了。陸陸續續，得到的答案都幾乎一樣，除了阿宅學長（據我所知）所學的方式和我一樣以外，大家的步驟順序是反其道而行的。

深吸一口氣，左手換入一擋。

我違抗陳叔的教導，右腳不聽使喚的開始踩了油門。速度計飚上數字四，微微顫抖。

引擎嗡嗡作響的那刻，左腳慢慢地鬆開離合器踏板，果然就如打不到男孩所說，釋放到某個程度上車子便會稍稍往上傾斜。

放開了手刹車以後，就要面對容許挽救決定性的僅僅一秒。

【喀噠。】車子緩緩向前移動，順利度過山坡。

緊接著的側位泊車還有三點轉向，似乎因為通過了第一站測驗，一路並無大礙。把車子在起點停放好，白髮魁梧老漢伸出右手往插著車鑰匙的駕駛盤右側探進，替車子熄掉引擎，喊了一聲【收工】就走向不遠處的食堂。

從考官手中接過畫了勾的表單，那考官干瞪一臉猴急的考生，有點不屑地喚我，說記得寫下自己的名字身份證還有簽名才離開。

然後接連碰上了好運，載送的貨車司機已經安頓好之前完成測驗的考生，交待餘下的瑣事，下午大約一點回到駕駛學院中心的辦公室。

後記：

事後，母親接我去喝頓下午茶。趁手機偵測到無線網路，附帶以上的照片，迫不及待的將【打破榴槤公主不及格的詛咒】的消息發佈在社交網路宣佈好消息。

除恭喜道賀的網友外，其中不乏那群常常被我勞煩載送的同學們，高興道下回終於多了一個司機，不需要老是親自開車把這傢伙送回老遠的家去。

究竟需要多少時間才能熟悉自動排擋運作的車輛呢？彩虹笑說怎麼你那麼差才考完試就不懂用手換擋了。

不曉得英仔狀況如何呢，聽說安琪兒目前也在上駕駛課，副班長冰冰也該是時候通過交通規則測驗了呢。

【好啊……安哥仲意聽到黃仔呢個好消息，拜拜。】我也順道給陳叔報喜。

晚上由信箱取出寶島友人的來信，明信片中恰好寫到有關駕駛測驗的三兩事。

我想起小六教科學的那位老師曾向班同學提起：【人生中有兩件事是你必須學會的：第一是開車，而第二呢，是游泳。第一是給自己行個方便，第二項學會以後呢才懂得自救。】生命排出的長龍裡，每個過路人都在不同階段的收費站休息站停靠，但永不停歇前進的腳步。或許你急速奔馳，或許你緩慢行駛，甚至你會半途拋錨，卻沒有人能夠違規往反方向開去。

因為，大家都要懂得接受：【篤定與不安，永遠是老天爺最愛開的玩笑。】（摘自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