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只記得房門合上的咿呀一聲,電腦螢幕就那麼亮著,播放器的音樂溶解在房間成為風一樣的存在。朦朧中聽見堯掌櫃的聲音,手上應該是拿著電話,作勢翻個身讓堯掌櫃發現我將近醒來。喉中積痰未消,堯掌柜沒有聽見我第一次問他現在幾點了。
他總用背影面向我,沉默就在我們的背面斷續僵持著。我嘗試找個切入點鑿開,可沒兩下子它很快便找到往回逃的路線,每每一線之差令我跨不過我們的屏障。隔膜又如吳剛伐桂迅速長了回來。
若非收拾淩亂事物無意間發現掌櫃的親筆扎記,恐怕我們要距離更遠一點。他偶爾提起午後常去參與訓練的魁地奇小隊,隊長由蓬髮村長召集率領,上回新生觀摩賽還幸運的摘冠。短短兩頁,字句中不難發現掌櫃急欲證明自己在球隊裡的存在感,像證明他能憑著一手如意算盤把帳目理得妥妥帖帖一樣。
再給他一點時間。
動態消息上是Y的悼念貼文,消息其實是下午收到的,然後陽光突然蒼白得有些沉重。Y恰巧是銅樂隊裡的學姐,節奏感從不輸三名與她同屆的學長。我記得有次在一家熱鬧的商場電玩區裡,她站在《太鼓達人》的遊戲機前,面無懼色的盯著接踵而來的複雜音節,迅速流動的彩色畫面里,華麗的敲出有板有樣節拍來,咚咚噠噠咚咚噠噠。
【單手打鼓可是會被教練訓的……】她看著跟前一個玩著《太鼓達人》笨手笨腳的學弟笑道,那是退團以前的事了。六年恍惚又過了去。
她在偷偷睡著的某個星期五,趁他人還沒發現悄悄飛了去火星,只是終究和小雷一樣,沒有再回來地球。那是她展開唯一一次最大膽的旅行,比起挑戰敲出樂譜層層疊疊的豆芽還需要無限的勇氣。
於是,開始緬懷一些消失在自己生活直線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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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在有生之年我無法找到任何理由替自己辯解,
因為我自己即是我自己的阻礙。
噢,言語。別錯怪我借用了沉重的字眼,
卻又勞心費神地使它們看似輕鬆。
—— 辛波絲卡《在一顆小星星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