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多寫寫過去的好多事,其實只是生怕往後無法還原記憶原有的模樣,而我僅僅能依靠並且相信的感覺,就只剩下這裡的記載了。—— 隱行人。

慶倖自己正沐浴在文字大染缸裡的其中一角,不用做大時代的思想家,純粹小眾心態的蝸居於內,不時歡悅或哭訴,讓它們都變成無法剝離我的一部份。—— Sci Wong

陰陽眼。持有者

時光旅人。入境指數

2017年5月1日 星期一

城市與記憶的交疊 —— 讀方肯《海峽邊城》


作者:方肯
出版社:有人出版社
出版年份:2015 年 12 月

自 2007 年因中學作文比賽獲獎得到《看見紅雨傘》一書,開始認識方肯這位作者,等到《海峽邊城》出版已經相隔將近八年,當然作者本人除了這兩部作品外間中也不斷有寫文章、少兒小說、專欄、參與文學獎等。拋卻過去《看見紅雨傘》青澀的言情筆調,作者開始以自己所居住的城鎮為背景書寫小說,講述故事之餘,亦是為故鄉補上時代的細緻痕跡。

談及歷史,無可避免的我們總會以宏觀的視角審視每個重大事件,這一陣營為何發動戰爭,另一方又為何有此舉,想要反抗些什麼?逃不開改朝換代的鬥爭內容,關於這類重大事件之間的細節 —— 民生、風俗習慣,乃至大歷史下生活過的人在當時究竟作何感想,等等不被記載的“大歷史流水賬”,往往容易被輕描淡寫,甚至就此被抹去。因此關於城市的書寫(散文、小說等等),成為記載城市紋路的重要文本。而這一行為,可以延伸出一個思考:【究竟我們做生活的城市,是一個實質存在各種建築、設施的集合體,還是生活其中的人民,日常生活的相互交織所構築而成的社會產物?】

美國歷史學家、科學哲學家及文學評論家,劉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在《什麼是城市?》(What Is A City?)一文提及:【城市是由原始群體:諸如家庭和鄰里,這些具有特定目的而集合的群體。在相對有限的區域內,不同團體通過類似於公司一類的經濟組織而得以維持,并至少具有公共管理規則,而使得他們能夠長期呆在那裡的固定場所。】明顯的道出關於城市重要的一環 —— 人的密集互動,若沒有人的互動、產生事件(芒福德稱之為社會活動劇場,Social Drama),繼而推動文化進程和促使城市人更多面向的人格,一座城市等同于充滿建築與設施的地方而已。

小說將柔佛新山鋪蓋成一幅背景,由 1997 年的篇章說起,並且採用多音式(Polyphony)的敘述手法,以其中八位重要小說人物的不同視角,講述一群少年少女的成長過程。故事以筱家 1997 年高中時期所發生的故事為主軸開展,一一讓小說中的重要人物:大草、米粒、阿綠、由由、鐵蛋、小柔、左手等人出場。從筱家如何透過網路聊天工具認識化名為左手的學長,說到小柔冒充筱家橫刀奪愛與左手成為情侶,直到故事里一群朋友畢業,各自分道揚鑣后所發生的故事。每個章節代表著一個人物,也就意味著作者必須以不同筆調塑造每位角色,顯示了作者寫作上的底蘊之外,從中也用小說投射出八個不一樣時期和想法的新山人,甚至可以是作者本人的多面向。

以上所提的情節,若仔細閱讀,讀者其實不難發現這些情節雖然緊扣青春、成長、愛情,但與城市是脫不開關係的。打個比方,高中時期主人公們一同上學,那所靠海的寬柔獨中便是新山城市的其中一面,也是《海峽邊城》作者方肯的母校。據聞,這所獨中似乎是所有該區資優生所趨之若鶩的名校,這些年也培育出許多優秀人才。在小說中,我們讀到關於這些畢業后朝著不同方向發展的年輕人,其實都共同面臨著現實中大馬獨中生的困境,統考文憑不受教育局所承認,而因此選擇就讀私立學院或出國留學。由此可見,敘述小說中各個人物之間的互動之餘,作者其實也牽引著讀者,讓讀者看見作者自己所關注的一些社會議題。長期留意時事者便知,報章曾一度熱烈報導新山區攫奪案,和一幅驚動州政府以有損本地形象為由欲將之剷除,名為【轉角遇到匪】的壁畫等,顯示該區犯罪率的問題。2004 年的由由篇裡,就出現了兩次關於新山區攫奪案的描述:

近來的攫奪案如“雨後春筍”,事發總是太快,受害者看不清劫匪的模樣,警方也逮不到任何嫌疑犯。那些劫匪騎著摩托車,多數雙人行動,前面開車,後面揮鐵鏈或用頭盔攻擊目標的頭部,待目標毫無反抗能力,劫匪就得逞了。( 137 頁)

不久前,《南洋商報》新山辦事處的書記在百合花園遭攫奪,撞上頭,急救三十六小時,最終死於腦死,全新山人心惶惶,後來還發起了白絲帶的抗議運動。( 143 頁)

當然除了攫奪案的擔憂之外,小說中也不乏其他社會議題:如最後一章 2013 年左手篇所經歷的 505 大選,2000 年米粒篇和舊同學前往新加坡發生車禍,與新加坡人爭執間所觀察到兩地人的階級觀念等等,讓整部小說有了篇幅上長度,更多了值得令人思考的厚度。

縱觀整本小說,《海峽邊城》的書名也並非空穴來風。就柔佛新山的地理位置而言,新山和新加坡之間隔著一道海峽;作為馬來西亞的城市又和首都吉隆坡相距甚遠(邊城),生活上常常接受來自新加坡電台電視劇等影響,產生了和首都居民不一樣的文化風貌。

在小說的每一章開始前,書上都寫了一小段類似於【題記】的句子,比如:柔佛海峽像什麼?( 1997 年筱家篇);柔佛海峽裡藏著一尾抹香鯨,它動彈不得,又游不出去。( 2003 年鐵蛋篇)意味著每個故事的主角對於海峽的想象,和海峽于主人公們各自的意義。【柔佛海峽像什麼?】是左手學長拋給筱家的一道疑問,是他們約定見面相認時的意義。往後退一些來看,更是筱家和這一班同學的青春記憶。然而對鐵蛋而言,【柔佛海峽】等同於他的心,而【游不出去的抹香鯨】就是他所放心不下的【小柔】。藉著種種比喻,和主人公們為海峽所賦予的意義,我們得以看出這些城市中地標,由人的記憶與想象所構築出的另一個面向。

因上述所說,人對于城市的歸屬感,離不開城市與人的互動為他們所留下的記憶。不論好壞,作者皆在小說內寫出了自身對于新山這城市的記憶點,若讀者本身是地道的新山人,讀起小說應該更容易喚起共鳴。米粒篇有一句:【想起我們無論看到 Desaru 的海,或者士都浪的海,又或是麗都的海,就想高聲歌唱一回又一回。】地道的新山人或許更能理解,Desaru 的海、士都浪的海、麗都的海究竟有什麼是相同的?它們之間又有什麼差異?從而引發讀者更多聯想。

看了剛剛的例子,另外一些值得注意的角落,其實也在城市的發展洪流下漸漸消失。舉例來說:小說中提到的民歌餐廳 Orange,確實曾經存在過,而新山周圍還有很多間以星座命名的酒吧和民歌餐廳,聽說也因無法持續經營下去,落得只剩下射手座民歌餐廳而已了。還好有這麼一部小說,曾經記載過 Orange 這一間民歌餐廳,記載過那些被拆卸的時代記憶,使得居住其中的人不至於對曾經熟悉的城市漸漸疏離。


後記:

和兩位好友受邀到中文系辦讀書會的緣故,我得以再次捧起一年前讀過的《海峽邊城》,和他們進行了好幾次有趣的討論,同時間也稍微看了董啟章 城系列的《繁盛錄》。準備就緒,當天看見作者本人出席讀書會也不免緊張了一下,最終也在作者發表的一些體悟之後順利完成了。事後有幸和作者吃上一頓晚餐,大家談及城市與書寫,聊到增江新村,這個作為我中學畢業前大半記憶的場景,自己好像也沒有怎樣為它留下過什麼文字記錄啊。(慚愧)

********************【節錄:95 頁,2000 年米粒篇】***********************

除了語言和飲食習慣,吉隆坡和新山一樣四處都是人、車、房。熱鬧的假日廣場自我六歲就在我家附近聳立,裡頭永遠人潮密集,總會在此和朋友偶遇。

在新山,冰中國茶俗稱唐茶冰,在吉隆坡則是雪茶。新山的涼茶、甜品和 Roti Pratha 到了吉隆坡就變成涼水、糖水和 Roti Canai。伊娃有時候說某些同學很串,我一直以為那些同學和什麼東西串了起來,觀察許久才知道“串”是跩的意思。

伊娃請我幫忙“密”前男友的照片。我猜伊娃是想把這些舊照片捏爛,於是我很用心地將每張照片捏得像布那麼軟。伊娃回頭時。看著桌上一堆爛照片失聲大笑,隨手拿起幾張就撕了。原來“密”是撕的意思。

我嘗試用廣東話和伊娃溝通,但她幾乎聽不懂我的意思,她笑得猛力往後傾倒,後腦敲在墻上有多響,就顯得我的廣東話有多滑稽。自我把鞋子誤唸成髒話后,伊娃也不強迫我學廣東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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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在有生之年我無法找到任何理由替自己辯解,
因為我自己即是我自己的阻礙。
噢,言語。別錯怪我借用了沉重的字眼,
卻又勞心費神地使它們看似輕鬆。

—— 辛波絲卡《在一顆小星星底下》

櫻花雨


《擦肩而過》


相反的平行軌上,我們相遇又被錯開。在交集的刹那幾秒,一同欣賞一場燦爛的煙火,懷著丁點的悸動,然後被迫繼續各自的旅程,僅靠一線的慰問支撐著彼此的聯繫。謹記,不要回頭,回頭只有失望。


《思念信箋》


電郵也失去了網絡地位,信紙已經成為遠古的文物;但願寄出的思念得以碰上再也無法見面的人們,收藏他們會心一笑的暖意。分出了心中的一小片,卻要不回對方的那一片了,宛如無底洞,思念是永遠也喂不飽的饞。


《月光寶盒》


回憶是一種慣性動作,像是一頭栽進了時光隧道中的夾縫裡,卡在當中,探不進去也拔不出來。我不停歇的撿拾路上細碎的事物,也裁剪身后一張張挽不回的片段,框好在自己的行李箱上。


《化學論文》


實驗室里,我每天都在嘗試,東挪西湊的累積著。好比肢解一個句子,增刪某些字元的同位素,以不同的反應式努力不懈的合成一個段落的異構體。驚覺自己體內原來含有一團混沌的查克拉,屬性各異,似相互補足實際上也各自區分。


《食客遊記》


還好舌頭擁有留住記憶的能力,我走訪人生地圖里林立的某間餐館,小巷或住家內的小食飲料攤子,尋找不被時光推移的味道。循著沿路飄來的飯香,慢慢推開店門瞬間,周圍的空氣頓時充滿了馥鬱、迷離的昨日光景。


《彩色筆》


詩人說:白紙上蘊藏著永無止境的挖掘。稍稍掌握了文字的皮毛以後,不喜歡安於現狀的我,多手替那股詩意抹上一幅單調的黑白畫。那是潛意識投射出的密道,隧道牆上照片繚亂如畫廊,一圖道盡所有被隱匿的晦澀情感。


《校園光陰》


校園在不同的時空里交錯著出現,無限循環每一個學生的青春。循環沒有終點,不休止的紀念著時光流逝的速度,安置於腦海中一直回轉這些年少輕狂的歡笑與淚水。毋庸拘謹,用力揮霍是我們現在僅有的特權。


《全中華回憶錄特輯》


記錄為社團取經的遠征,我抵達一座城鎮,鎮上見著許多道上的同行。雖然陌生籠罩我們,彼此間卻懷著一絲似曾相識熟悉感。我們曾一起攜手向前找尋,未來仍在不遠地方晴朗着,今日你以全中華為榮,他日全中華以你為傲。


《短篇小說》


文字此刻變成了懂得說故事的魔術師,編織出那些令你嘖嘖稱奇的謊言,夢境般若隱若現。難怪現在都沒有多少人要讀小說了,因為這荒唐的現實世界里所發生的事件,比小說還要離奇曲折幾倍。


《光陰的故事》


你途徑某條街道,遇見了剛收好攤位的講估老。他向你哭訴著某些他無法抽離的過去,說了出來,你卻以為是個故事。語畢,講古老肩負著成千上萬的故事,腳步沉重的揚長而去。至今也無人知曉,他過日子,用的是何種心情。


《時間點》


散落一地的時光經已淩亂無序,我縱身一跳便摔進了一座景致琳琅的迷宮裡。曾經閃耀的星已死去,化作一隻隻待牧人牽回去的迷途羔羊。旅者沉迷于當中繁縟的細節不亦樂乎,仿佛發覺了長生不老的丹藥。


《咒文詠唱》


假使我們詩般孤獨,在詞句的縫隙中蝸居起來足不出戶,不過是在等待一個吟遊的巫師,用他神奇與詩意的咒語解開你被封印的核心。孰不知揭開你真面目的駭客,竟是表皮底下靜靜蟄伏著的陌生人。


《影樓休閒》


一部小說、一場電影、一首歌,各按其時作為生活回圈里幻想的插播。跟隨螢幕里抑或小說裡的主角,你的情緒起伏完全被控制住,反復練習著那些浪漫的對白。夢醒后,欣喜若狂的像沉思者得到了渴望許久的靈感。


《福音使者》


神性是明明可知的,雖是眼不可見,但藉著所造之物就可以曉得,叫人無可推諉。我們應該更堅強的存在,我們應該阻止世界變壞。愚鈍的人類停下逾越的一步跨腳,終歸會聽見,祂逐漸偏遠的笑聲。


《班長快遞》


脫去了昨日的校服,和領帶上掛著經久失去光澤的班長名牌,他仍不懈悼念一年半的短暫時光,每寫一次,舊同學仿佛就靜靜的站在身邊,揚起嘴角看你寫至校園人物傳記的尾聲,才欣慰的揮手,消失在寂寥的空氣里。


《魔界學區》


你接過貓頭鷹散佈天下的傳書並沒有過於興奮,只覺得幸運。於你而言這是期盼已久才學會的脫逃術,你知道即將不再是麻瓜,即將突破的世俗結界捆鎖的城 。沿途掉落零碎的夢,或許就正隱喻出目的地的蛛絲馬跡,指引出故事里奇幻般的道路。


《撿起的日子》


日常間中不免出現斷層,像一個無法全然表達的自白,所有想說的與能說的,都是生硬的切段,越是想要深入就越容易失言。這些容易恍惚而過的閒適時光,應該就是我專屬且僅有的,所剩無幾的幸福。


《小黃實習手記》


離開開著空調的教室,前往校外現實的職場。練習規律的朝九晚五,道盡工作的諸事八卦,縱使知道自己涉世未深仍在長大,但也無法後退了。小黃的承包商實習生日誌,在此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