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歲結束前半小時,留住一字頭的青春。 |
第一學期以超乎想像的速度告終,數算時日人在霍格沃茨已有第十四個星期之久,流逝過很多不堪打擊的事件,遇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切還來不及告別之際就將要結束。離元旦的倒計時不到十天,離聖誕節不到四天,校園內已經漫漫泛起節慶氣息,十九歲的最後二十四小時,如常走過。
應該是大佬正在宿舍里洗衣服了,並非實驗課的週五午後再度下起一場傾盆大雨,無一倖免全數遭雨水淋濕。於是也放著不管任它在曬衣繩上繼續晾乾,臥倒在房間床上忘記昏睡了幾小時,醒來已是傍晚。
臨時記起網路上有誰發佈了一則活動信息,說是做湯圓慶祝冬至,讓無法在自習休假期間返鄉的學子齊聚一堂解解鄉愁。時間接近約定的七點半,扶著有些生疼的額頭,晚飯也沒吃就抄起隨身的物件,獨自步行到活動主頁上標示的地點。當時到場的人不多,只看見身著華文學會會衣的女生(執委)圍坐一團,好幾位都是眼熟卻還叫不上名字來的學姐,其中一人正低頭忙於搓和糯米粉,而我很快便認出她是半天使小蘇打。
第二回小團圓,與大廚兼半天使留影。 |
期間還來過好幾位在參與大學裡不同活動社團時所認識的學長姐:搖籃手房長、機器人社團的小組組長遠程學長,和在同一社團裡彈吉他蠻有一手的社團主席雁揚。午後的雨不甘示弱,任性的繼續在夜裡撒野,湯圓是一盤盤搓了又搓,盛好在碗,端走不久再度骨碌骨碌丟進一堆。五舍前幾天不就辦了一次冬至小聚,一群活蹦亂跳的大一住客們跟學長姐擡槓,一唱一和,把餐廳平淡的氛圍炒至沸沸揚揚,身在人群中我竟覺得談話時有些燙舌,於是吃著吃著就選擇了閉口不言。
那天在餐廳吃完湯圓正欲離開之際,手機冒出一個鮮少見到的電話號碼,是另一群住在三舍的全中華大一籌委們,突然心血來潮驅車到老遠的五舍餐廳坐坐。怎麼說三舍的朋友也算是這裡的稀客,不知道是否自從四年前就種下的全中華情意結正在暗地作怪(還是我已經不懂得如何往前邁進),遇著她們的我反而是一見如故般變得健談起來。
說遠了,對著外人碎碎念無數次仍然不知道自己在介懷著什麼樣的陰影。
週五那晚待到將近十點,即是文化組組長也同住五舍的苛沁學姐這才姍姍來遲,剛好趕上最後一批湯圓下鍋。收拾鍋碗餐具後坐上遠程學長的車子,一行人臨時興起,說要到大學禮堂前的空地上,找那一塊貼著鑲嵌著校徽和【二零一三】的招牌合照。按本院校傳統,那招牌上的年份將在跨年的時候換上新的數字以示邁入新年頭,而大批的大學生必會蜂擁而至,見識時間是如何帶走當下他們的歡呼和感慨。
和學長姐在車上一句搭一句的聊,當苛沁學姐說起某個將在第二天慶生的朋友,再看看手錶上顯示的日期,才意識到屬於自己十九歲,半小時後便要稍縱即逝。啊,怎麼沒察覺生日降臨之快?時間距離上次末日預言已有一年,這三百五十六個日子裡沒什麽不尋常的風云異變,不過多了些天災、多了些罪案、多了些不公、多了些挫折,還多給了我一年的記憶(那我該不該慶倖末日沒有摧毀這世界?)。
關於生日,自覺那是從小培養出來的甘於平淡,它總是落在中小學假期裡頭,而我也沒有開辦生日會的福份,曾幼稚的想過究竟是不是出生在不合時宜的月份了,這一想就長大了二十歲,依然沒變得更成熟一些。
二分之一天使,關心不打折。 |
社交網路上早有人學會在生日的時候把自己隱藏起來,只是我還沒放下身上最骯髒的自尊(存在感是它的附屬),女班長在那天凌晨留言祝福時還笑言有人搞錯了她的生日日期。頓時想起她在社交網路上安排過一次小小的惡作劇,一個出自愛麗絲夢遊仙境里【並非生日】的把戲。或許是巧合呵,沒料到她本人擇日將惡作劇安排在我十七歲生日前一天下手,讓不知情的網友一個勁的在時間線上留言祝福。事隔三年,我問道是網路程序的紕漏嗎?抑或這則童話還不忘隱隱暗示著我們並非生日的寓意?
習慣翻看從前的身影,彷如看著自己,看著女班長她走過各自的十七、十八、十九,直至邁入二十的坎。沿途跌跌撞撞狼狽不堪,我們感謝過去的時間所給予的寬容,期許許下生日願望後的未來能夠更美好,祝所有身邊的人繼續幸福,像苛沁學姐在車上裝可愛說【一定要幸福哦】那樣說得溫暖,把那些祝願說成滿腹誠意,令人會心一笑的模樣。
翌日中午時分準備往工學院出發去上課,接到半天使的電話要我下樓收下她一份心意。裡面是一封她說向我拖欠已久的親筆信,完成那張信紙想必費了她不少心思;還有一片用 Oreo 巧克力奶油夾心餅為佐料所制成的蛋糕。這時手機開始發出提示音的聲響,生日祝福陸陸續續透過網路奔騰而至,我一一回覆,除了道謝仍舊是道謝。
手心的太陽,感謝天使阿莎赫伊。 |
回家的列車上我選了個靠窗的站位,倚著一個角落默默注視道路的彎曲變成筆直,發現道路本來並不彎曲,當你推動自己視野的水平儀,某種定義上你是筆直前行著的,而你也照樣走了那麼遠,轉動的不過是腳底下的路,轉著轉著似乎無論什么都會過去,然後抵達下一個地方,周而複始。
車站外看見母親前來接送的車子,回家前她開車到住宅附近的蛋糕店點選了一個蛋糕。我也猜到她會說,巧克力口味吃了容易發熱氣,最近你弟弟看上去快生病了,照舊班蘭口味如何?
憶起年幼時自己總會抱怨,為何同學在自己的生日會上可以吃到巧克力或是冰淇淋口味的蛋糕,而我只有班蘭口味和水果蛋糕兩種選擇。舉凡為家裡人慶生,母親顯得隨意(反正舊時候家境不富裕的家庭一般只會燙兩個紅雞蛋為孩子慶生,時代的原則說明,當時蛋糕根本就是一種奢侈品),最重要是向過生日的親人表達心意。生於小康之家,縱使渴望也不能奢求多一些什麽,然而因當初懵懂無知,我常常忘記是誰帶來我的存在。
生日正式在午夜時分告終,個人主頁留言共計一百六十餘封,其中一些是極想要聽到的祝福,顯然我還忍不住乞討別人關注。
怎麼才能淡然地遭全世界遺棄也不感到悲傷呢?再見吧,曾自以為姹紫嫣紅的年華,或許哪天我們會再見的。
後記:
最後不忘感謝在生日隔天帶我四處走走逛逛的四十五弟,三天后又是他的生日,無以相送。我只能用盡配給到我們身上的時間,陪他走這一小段路,雖然已經不能像中學時代那樣容易跨越距離的屏障,但我知道當我們獨自前進的同時,他們一樣正朝自己的方向旅行。
因此夢想路上,我們也能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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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在有生之年我無法找到任何理由替自己辯解,
因為我自己即是我自己的阻礙。
噢,言語。別錯怪我借用了沉重的字眼,
卻又勞心費神地使它們看似輕鬆。
—— 辛波絲卡《在一顆小星星底下》